第1章 新鄰居
狹窄的貨架間,周存在五顏六色的碳酸飲料裡,抓出板畫著大頭娃娃的小紅盒。
頓瞭兩秒,又往旁邊扒拉瞭幾袋垃圾食品。
身後兩個女孩子對著他指指點點,捂著嘴小聲交談。
“唉,是不是啊?”
“有點像……但周存腦子被門夾瞭才會來這種小便利店裡買東西吧。”
周存笑瞭笑,確實是腦子抽瞭,不然怎麼會大半夜不在傢好好躺著,開車出來就為瞭買個旺仔牛奶。
他把鴨舌帽往下壓瞭壓,還好臨時起興出門前隨手拿瞭頂帽子。太久沒接觸鎂光燈,都忘瞭自已還是演過戲的。
這便利店確實太小瞭,女孩小聲說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但他不是很久沒出來演戲瞭嗎?”女生裝作挑零食,餘光偷偷往那瞟。
“再糊也是藝人啊,會來這小破便利店,不可能不可能。”同伴繼續搖頭。
女生大約是信瞭,轉過身去,“唉,說起來同樣都是主演,一起出道,現在言牧多火啊,周存卻跟查無此人瞭似的,他明明演得挺好的,好可惜啊。”
“估計是被冷藏瞭吧,現在娛樂圈僧多粥少的,資源搶不過別人唄,當時《情人》上映後票房口碑雙爆,他倆熱度是差不多的,可言牧後面資源卻嘩嘩地來,這混娛樂圈還是得有背景啊。”
周存皺瞭皺眉,快步往收銀臺走去,不太想聽到這個名字。
“我好像聽說是周存脾氣不太好,得罪瞭投資人,就沒人敢找他拍戲瞭。”
同伴“咯咯”笑瞭聲,“是不想被潛吧,看人言牧就想得開,周存估計也看不上他。聽說他倆拍情人的時候就不和,私下裡都沒給對方好臉色看過。”
“啊?言牧不像這樣的人吶,他看上去對誰都冷冷的,話都不超過三句,怎麼會……”
“那是鏡頭前,誰知道背後怎麼舔那些大佬?”同伴又說,“你看,他都和陳導合作三次瞭,言牧情人後第一部電影就是陳墨導的,連著三部,要沒貓膩誰信?”
“不是吧,我以前還嗑過存牧呢!”
兩個女生說說笑笑往收銀臺走,排在穿著件深灰色衛衣的人身後,前頭的女生越看越覺得像,不由又多看瞭兩眼。
“一共69元。”
收銀臺的女孩子抬頭看向眼前高大的男人,然後怔住——
男人緊繃著一張臉,狹長的眼尾泛起淺淺的紅,冷厲地掃來,女生下意識吞瞭吞口水。
呃,這數字是犯瞭你忌諱嘛?
周存陰沉著臉轉身,“他不是這樣的人,我也沒那樣想。”
他聲音不大,但足夠清晰,明明是維護的話,卻是用波瀾不興的語調說出,好似在說與他無關的人。
兩女生愣瞭兩秒,又驚又喜,可就這麼一瞬間的功夫,男人已經走瞭。
暗黑色的車隱於夜色,卻引得路人頻頻回頭。周存散漫地坐進車裡,追出來的兩女生看著車子緩緩啟動,車身前的歡慶女神像矚目。
“真是周存誒!你看到瞭嘛!好帥啊啊啊——”女孩瘋狂搖著另一個女孩的手臂。
“他、他開勞斯萊斯逛小賣鋪?”
周存駝著背握著方向盤,要是被周予看到肯定又要罵他坐沒坐相,跟精氣被妖怪吸走瞭似的,瞅著就礙他眼。
想到周予會怎樣皺著眉翻白眼,他就覺得好笑,嘴角剛揚起來,就瞥到副駕上躺在塑料袋裡的小紅盒,周存笑容一僵。
半夜也要開車出去買的東西,現在卻跟避瘟神一樣避著它。
多什麼嘴啊,他和陳墨什麼關系自已知道嗎?沒準早在一起瞭。
記憶裡乖巧柔弱的男孩,在那個他看來混亂不堪的娛樂圈裡混得風生水起。
他…他還是不是自已認識的言牧,自已又知道嗎?
今晚真是發神經,也許是隔壁新搬來的鄰居實在太吵,也許是新請的保潔阿姨不小心翻起瞭他房裡的相框……
「能不能和你竭盡全力奔跑,向著海平線。」
想去海邊,碎金般的海面,溫柔的海風吹著海邊的少年。
紅燈剎車,周存閉瞭閉眼睛,不能再想瞭。
戴著飛行員眼鏡的小狗掛件在後視鏡下一晃一晃,像是在跟著音樂旋律搖擺。
今天很不順利,滿腦子都是你。
連音響都在和他作對,遲疑瞭兩秒,周存伸手把歌切掉。
凌晨0點35分,隔壁的噪音根本沒有停息的征兆,甚至愈演愈烈。從鋼琴曲純音樂到流行曲,歌是一首放得比一首熱鬧。
周存嘆瞭口氣,從床上坐起,披上外袍下樓,開始後悔當初怎麼沒把左右兩棟別墅都買下來。沒想到獨棟也會被鄰居吵成這樣。
昨天周存已經聯系過物業管傢,很顯然他這位新鄰居並不打算收斂。
一路走過去,越走近越驚訝,這是開瞭多大的音響啊?
也是這一走,周存才意識到,四周隻有他的房子挨得算近,要吵也隻會吵到他罷瞭。看來隻有他一人投訴,並沒有給這位鄰居造成壓力。
連著按瞭三下門鈴,周存估算著噪聲分貝值,不免懷疑這傢的主人能不能聽到門鈴聲,以及他的耳朵還健在嘛。
這些歌恰好都是他喜歡聽的,若是換個時間點他甚至想和這位鄰居交流下如此一致的音樂品味。可凌晨聽到,再好聽也都是噪音。
想瞭想,周存拿起手機。
他覺得自已很有必要告訴這位新鄰居,以這個分貝值他是可以報警的。
十月的晚風如月色一般孤冷,好在周存沒等多久,音樂就停瞭,一樓的門終於被打開,裡面走出一個纖瘦的身影。
庭院裡橘黃色的燈光籠在他身上,五官隱在忽明忽暗的光線中,像蒙上一層紗,看不真切,周存卻驀地生出股熟悉的感覺。
隔著鐵藝門,周存瞇起眼,下意識想去看清朝自已走來的人。
灰色的休閑闊腿褲,寬大的淺藍色毛衣,有些長的頭發被風吹得散亂,面容隨著縮短的距離越發清晰。
周存有一瞬間的僵硬,想好的話都被堵在喉嚨裡。
眼前的人走在光裡沖他笑得溫柔。
三年瞭……他怎麼也沒想過隻是拍瞭部電影會讓他們的關系疏遠至此,不,確切地說,是絕交。
這三年裡,他們一次也沒有聯系過。
大四那年冬天,他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言牧,平靜到近乎絕情地對他說。
“我們性格不一樣、喜好不一樣、傢世不一樣,你真的覺得我們能做朋友嗎?”
“周存,我不想再和你做朋友瞭。”
不是氣昏瞭頭的氣話,言牧的眼神從始至終都很堅定。
有一種說法是“朋友是階段性的”,他曾以為他和言牧不會這樣,他們認識瞭整整十九年。即使發現自已對言牧另存心思,周存也做好瞭心理準備,就這樣做一輩子的朋友吧,他想,就這樣騙言牧也騙自已一輩子。
事實證明他高估瞭他們的關系,感情果然不能用時間來衡量。
言牧打開鐵藝門,笑意明顯,絲毫沒有半夜擾民的自覺。
“好巧啊,我的……新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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