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葉玉環 圖/陳曉映
我一直深深地記得,那扇木的大門,厚重得連子彈也穿不透的門,曾給予我多少安全感。
曾經有個小女孩,常常喜歡躺在那個石頭做成的門檻上仰望,然後欣喜地發現門檻越變越短……
我的傢門,它承載瞭一個小女孩關於門的所有念想——
關起,便有安全;
打開,便有世界。
越長大,進出的門越來越多,漸漸地,我似乎更迷戀不銹鋼門的鋥亮、防盜門的安全、電動門的方便,那吱吱作響的老木門,似乎成瞭老舊歲月的一個影子。
越長大,越發現城市的新奇、新鮮令人難舍,那厚重得連軸也壞瞭的門變得令人難以忍受,我自是不肯再貼著它的身子倚著它等待父母親歸來,我甚至不再願意坐在它的門檻上看世界。
直到父親病瞭。
父親病得很重,是食管癌。相對於愛嘮叨的母親,父親一直是沉默的。作為承載著一大傢子希望的男人,父親從不曾向我們傾訴些什麼。
他總是早早地出門晚晚地進門,把全部力氣花在土地上,常常到正午時分,他仍在田裡勞作。從供不起所有孩子讀書到後來成為全村少有的萬元戶,令父親很是自豪。
但父親也有難過時。這時,他就打開收音機,或是放放唱片,或是關起門來一個人開唱,常常唱的是《雪梅教子》,那以後的一個月內,傢裡就會變得很和諧。
小時與父親一起的時光裡,常常是我在燈下寫字,而父親則靜靜地看著我寫字,不說話。
最快樂的是夏天,田裡青蛙唱歌的季節,我沉沉地睡瞭,卻被叫醒瞭,迷迷糊糊中,一碗香噴噴的蛙肉面線擺在我面前,我甜滋滋地在床上吃完瞭然後倒頭就睡,那時的父親滿臉都是寵溺的笑意,那是一個孩子最美的回憶吧。
父親生病後,我常常坐瞭近兩個小時的公交車回去看他,看他從一個孔武有力的強者變成走路都困難的弱者,我滿腹的心疼,父親卻從不喊疼。
父親走後當天,我坐在門檻上倚著老木門大哭。父親走瞭,把我的童年也帶走瞭。沒有人記得曾有個乖巧的小女孩,一整天不敢逾越傢門半步,隻因為爸爸吩咐:你要看好傢門,等爸爸回來。
傢門,就是門後有等待你的人,有珍愛你的人,有包容你的人,有願意陪你一起哭一起笑的人,有願意為你擋風擋雨的人。
傢門,無論它多麼老舊,永遠記載著成長的歷史。
越離開,越思念。
感謝父親,讓我擁有一扇永遠的傢門。
感謝父親,用他那堅實的臂膀,幫我擋住瞭生活的風風雨雨,讓我有機會推開另一扇鋥亮的門,走進我渴望的紛繁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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