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生活打卡季#
撰文/伊兵·河南鲁山
编辑/渝夫·天津河东
【渝言不止】
一道会思考的自动门,藏着一个年轻女孩迷茫却又上进的青春,还有让人欢喜让人忧的人间悲喜。
我是一道自动门,一道安装在一家部队医院机关办公楼门口会思考的自动门。这句很长的自我介绍,就像我的生活乃至我的生命一样,有着数不尽的无奈。
先前我不在这里,我在一家工厂里出生,那里有一个嗓门很高很大的女人,她的头发就像泡好的方便面一样满头都是卷卷,她经常大声的吆喝他的男人。特别是当男人喝醉酒的时候,她大声的喊着:“当初不让你开这个厂,怎么说你都不听,现在这门怎么卖!卖不了你都给吃了!喝喝喝,总有一天喝死你!”男人一声不吭的走进屋,任凭女人如何怒骂。
这个时候我总是很愤怒,因为她的骂声真的吵到我休息了。我睁大眼睛瞪着女人,跟我的同伴一起谴责这个不知礼数的女人。但是女人听不懂,她依旧不停的唠叨、不住嘴的谩骂。从那时起,我就有一个梦想,有一天我能够离开这个工厂,再也不用听女人尖尖的声音。
终有一天,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来到工厂,对正在打游戏的女人说要批发一批高中档的自动门。女人已经有褶子的脸上笑的满满都成了“菊花”,她一边用高嗓门介绍着我身边的同伴,一边用目光打量着穿夹克的男人。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我努力的挺直了胸膛,好让透过窗户的日光照在我的身上,让夹克男人注意到我,然后让他带我离开这个像“梅超风”一样的女人。
终于,在环顾了一大圈后夹克男人看到了我,他对女人说了些什么,只见女人赶忙点着头,一边陪着“菊花”笑,一边指挥着那几个伙计把我同身边的伙伴搬上了车。那一刻,我都听到自己窃喜的声音,我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我将要离开这个让我有些“厌恶”的那人了,有种晕乎乎兴奋的感觉。
一路颠簸,车子停下来的时候,是一个高楼耸立的都市,那个夹克老板对手下的伙计说:“好,到了,往下搬吧,小心着点。”来不及我们欢呼雀跃,就被搬进了一间门面房子里,我很幸运,被放在离门口最近的地方,我可以看对面街上的车、人、看大家急匆匆的脚步和那栋高高的大楼。只认为我比同时来的那个伙伴是幸运的,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福祸真的是遥相呼应的。
然后我认识了夹克男人的一家人,他的老婆是个温柔的女子,每天都会在门道房后道的厨房里做好多好吃的给男人。她们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儿叫小薄荷,小薄荷跟她的妈妈一样漂亮,一样可爱。我很喜欢这个每天蹦蹦跳跳的女孩,当然是在她不用那胖乎乎的小手抠着卡卡身上的粉色小花的时候。
卡卡是我来到这家店遇到的另外一道门。卡卡很漂亮,身上穿着印着淡粉色小花的连衣裙,比起我们的“魁梧”身姿,她显得娇小可爱,粉嫩的脸上露着微微的笑。我知道我的同伴也喜欢卡卡,因为每次那个小女孩用小手抠着卡卡身上的小花时,他们的目光和我一样充满着疼惜和紧张,我知道卡卡是我们心中共同的“公主”。
只是我更幸运一点,因为卡卡就在我的右手边,但由于我的身躯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到外面的世界,我就给她讲门外的事儿,比如斜对面修手机的那个男孩子有着大大的眼睛而他女朋友眼睛就很小,那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妇和往常一样相互搀扶着走过去了,还有门口那个淘气的小孩子又被她妈妈打哭了……我认真的讲着,卡卡就仔细的听着、附和着,有时还有笑,她的笑真的很好听,就像风吹风铃的声音。
去年情人节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向卡卡讲着门外的故事。一个男孩子手持玫瑰站在对道咖啡屋门口,一个长发女孩接过了那束大红色的玫瑰,那个女孩笑了,露出两个酒窝。讲到这里我回头,看着卡卡正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我认真的问:“卡卡,你喜欢大红色的玫瑰花吗?”卡卡点头。“那你喜欢我吗?”我继续问。卡卡低下了头,抬头的瞬间我从她眼睛里看到了惊恐。
我扭头,是那对咖啡店门口的情侣,夹克老板走了出来,他对有酒窝的女孩子说:“今天要带走吗?”
女孩扭头看着男孩子笑了笑扭头说:“嗯,带她回去,我们已经攒够了钱,不好意思来打扰了这么多次,还麻烦您留了这么长时间。”
“嗯,没事儿,难得你这么喜欢她。呵呵,我去张罗伙计去搬,你们先坐下休息会。”夹克老板说。
女孩将手中的玫瑰花放在桌子上,向我们走来。
卡卡走了,就在情人节的那天,她被张罗着搬上了车。我不仅看到她出门时眼角的泪,我还清晰的听到了她低声说的那三个字,我喜欢。其实她不说我也知道她喜欢我,因为每次小薄荷抠着她身上花的时候,她总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但我们注定是两道门,怎能像人一样相爱?
卡卡走了之后,我们的店里一片沉寂,我不再讲门外的故事,只是看着车水马龙的街头想念卡卡,想她会在哪里?会不会再遇上一个可以给她讲故事的门?
后来,我来到了这里,是卡卡走后的第26天,一个穿军装的人带我来的,我被叮叮咣咣的敲了半天,然后安在了这栋楼的门口,我的身上被接上了电源,我成了名副其实的自动门,每天为往来的人开门、关门。
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但是却又不得不这样,我不喜欢洗脸,但是那两位保洁阿姨每天都会给我洗很多遍,更可气的是她们居然用擦玻璃的难闻的洗涤剂,把我脸上唯一一个男性标志的“胡须”都清理的干干净净,虽然我很生气,但是在我咆哮了无数遍“不要擦”,而她们依然听不懂的时候,我只得无奈的接受,任凭她们的抹布在我身上来来回回的擦着,一遍又一遍。
还有,我不喜欢开门、关门这种没有反复重复没有丝毫技术含量的工作,但是我却不得不这样做着,并且要反应很灵敏,当人们距离我三步的时候我就得赶忙开门。记得那次半夜里我实在困的不得了,当他们下楼的时候我迟疑了两秒,谁料想第二天我的肚子就被再一次的被拆开了,在里面整整捋了一天的线头,自此,我再也不敢发困,不敢有一丝的迟疑,渐渐的,我仿佛真的变成了一道没有思想的麻木的,只懂得开门关门的自动门……
只有我知道,我依旧有思维、会思考,我会望着门外的雪发呆,闲下来的时候,我会看着对面总值班室里穿着军装的那些军人,看着他们绿色的军装和严肃的表情偷偷笑,有时甚至是很大声的笑,反正他们又听不懂。我会想念、会期盼。我会想念卡卡,在很深很安静的夜里,想念她的眉眼和嘟嘟的脸,甚至是她身上粉色连衣裙上的小花。
我也有不喜欢的,比如办公楼里那个有着大大眼睛的姑娘,因为她每次都跑的很快,有时候我甚至来不及开门,她就冲了过来,有一次还因跑的太快竟用脚踢到了我的门腿上,我终于忍不住大声的对她说:“你这小丫头没一丁点淑女形象!”她似乎听懂了,扭着头对我歉意的笑了笑,那一刻我虽然生气,但却也不讨厌这个齐刘海的姑娘。
我开始留意她,她早上七点二十准时站在考勤机前,用右手扒拉开刘海考勤,她会在晚饭后过来,直到九点半离开,她也会大声的笑,但是声音没有卡卡的好听……还有,我看的见她每晚走出楼的那一刻,脸上瞬间消失的笑和落寞的神情,那一刻我知道她跟我一样无奈,突然有些许的心疼。
这两天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在琢磨些什么,每天都会认真的看着我,仔细的看我感应到人会发出淡蓝色光的感应器,有时候还会对我说话,那天晚上飘着雪花,她走出楼后又回来看着我说:“你冷吗?”“肯定很冷。”自言自语的回答让一同出办公楼的一毛二惊奇的问她是不是发烧了。她哈哈一笑跑着离开了。
这就是我无奈但是依旧要继续的生活,天依旧冷的出奇,今天早上我又洗了两遍脸,开了三十二次门,对面的值班室依旧是满脸严肃的军人,只有一点不同的是,那小姑娘就站在我旁边数着我开门的次数,一、二、三……
我不知道她要干嘛,只是看着她认真的数着,眼神中是少有的仔细,偶尔会跺两下脚,把双手放在嘴边吹着气,面对别人诧异只是微微笑,咧着大大的嘴巴。
看着她粉色的羽绒服,我想起了卡卡,卡卡,你还好吗?此时的你,有没有在想我?
【作者简介】伊兵,本名尹圆吉,河南鲁山人,“90后”暖心写手,军嫂,军队文职。善于用文字和摄影记录生活,在军地报刊杂志散文发表作品200余篇,文章多次在全军和省、市获奖。个人创办“第二人生”,出版散文集《如果你在这个城市遇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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